後院生態池的狗蛙,每逢春夏間,潤雨一暫歇,便揭開季節歡唱會的序幕,經常「狗,狗」「狗狗狗」對唱,聲穿窗扉,音似犬吠,晝也鳴,夜更歡,難怪人喚「狗蛙」,其實該正名為「貢德氏赤蛙」,不過「狗蛙」好記又饒富趣味,就暱稱「狗蛙」吧。也不知牠們打哪兒來的,我們搬到鄉間的第二年夏天,某夜忽然滿屋聽聞「狗」「狗狗」「狗狗狗」,真難入眠哪!聽久了也就漸漸習慣,卻不曾見過尊容,只偶爾在經過池邊時,順隨撲通的跳水聲,可看到一個殘影,留給我們小小的驚嚇與遺憾。
就這麼過了十多年,神秘的住客被一隻栗小鷺攫住,掙扎了老半天,湊巧被我的鏡頭捕捉到過程,才算是亮了相,卻還不是全貌,也難以端詳。
前日和兒子在池畔搜尋著今年初冒的荷花小苞,正欣喜數到三時,兒子忽然低聲說:「青蛙!」我這才瞥見岸邊一塊傾斜45度角的石頭上,有隻個頭不小的蛙,嚇!這不就是我十數年來期盼謀面的狗蛙嗎?
這隻狗蛙趺坐如老僧入定,我卻屏息躡足,深怕牠察覺動靜一躍入水。過了一刻鐘,牠依然維持雕像般的姿態,我壯起膽子走到牠身後約兩尺的距離,慢慢彎腰湊近拍下牠那坐禪的背影。不知此時牠圓鼓的眼可見到滿池的蓮荷?小巧的耳可聽得不遠處同伴的呼喚?多彩的皮膚可感知春陽的和煦?牠是偷閒賞景?還是靜候情侶的到來?或是享受著日光浴?
一切如謎,一切無解。時光流淌依舊,我與一隻狗蛙守住一池春水,近半個時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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