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櫻之美

 

    春神的腳步輕盈，透過各種花信，悄悄傳遞訊息。最受普羅大眾關注的，是各地櫻花開放的進度，追逐著櫻花盛開的最佳觀賞期，一旦相遇，就大呼過癮，覺得幸福滿滿。

 

    春櫻滿樹，彷彿宇宙間生命力的大爆發，是一種無聲而鮮明的昭示，予人無比感動與驚艷，總忍不住依花色而產生不同聯想，或似霞彩滿天，或似冰雪凝晶，美得難以名狀，美得忘憂忘言。賞櫻只是生活的片段，陶醉的心緒卻綿長雋永。

 

    然而，花開花落如潮汐，四季更迭是鐵律。當殘櫻兩三朵藏匿枝葉間，如美人托腮凝思著遲暮難捱，賞花的遊人漸稀漸杳，這寂寥的況味，幽渺的美感，不知有幾人識得？

 

    3月22日午後，逸璞忽然憶起金車噶瑪蘭威士忌酒廠的櫻花，明知花期已近尾聲，猶戀念難捨，一似探訪故人般，往視。

 

    遠望酒堡一側的櫻花林，早櫻如緋寒櫻、八重櫻，已是滿樹綠葉，晚櫻如昭和櫻、枝垂櫻，彷彿了無生氣，不免心驚。走近細觀：有許多枯萎的花瓣瑟縮垂掛在枝頭（這是蕭瑟滿眼的印象來源），間雜屈指可數的幾朵殘櫻，與艷紅的花萼、鮮綠的小果、青翠的新葉，稀稀疏疏點綴在乾癟的枝條間。原來，生機還是存在細節裡，悄然進行著。

 

    至於停車場旁的櫻花林，原是廣植枝垂櫻的小樹，前幾年花況漸盛，簇擁著一團團的粉紅，難見枝條原貌。如今大部分已披垂新葉，只有幾株還著花含嬌，攲側曲繞的枝條，彷彿貴妃醉酒般柔媚，幾乎褪盡鉛華，失去了掌聲，麗質天生卻依舊，在夕陽餘暉中，默默散發出萬種風情。

 

    偌大的草地上，僅有逸璞一人，細細掌鏡，為殘櫻留影流芳。人入暮年，更能體會殘櫻的處境吧，靜心面對將臨的一切，不驚不怖不畏，夕陽無限好，且珍惜且沉吟啊。